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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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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趕回家,一家人工作都太忙碌,尤其父親母親平時都有太多應酬,每周只有最後一天一定要聚在家裏吃頓晚飯。♀

他特意繞路去買了他們喜歡的烤鴨,地道的北京風味,桃木梨木做燃料的明爐烤法,是那種父母聞一聞就能想到家鄉的香氣。姜禹沒有太多精力關註吃食,這家店還是陶然發現之後告訴他的,她知道他媽媽對食物挑剔講究。後來他們一起陪袁和去了一次,她果真讚不絕口。

汪曾祺在昆明住七年,美食散文能把當地平淡日常的米線餌塊都寫出百種滋味和感情,對於姜氏夫婦來說,離開帝都多少年就想念家鄉味道多少年。他們到江臨是為姜茂平的仕途,因為這個他們也許放棄了很多東西,但念舊與人情味這一點,姜禹覺得至少是能跟他們溝通的。

烤鴨拎回家的時候還是熱的,片好的皮肉依然酥脆香滑。姜氏夫婦沒等他回來就開飯,他工作時間機動性太強,有加班任務趕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桌上四菜一湯,除了一份溜炒的雞絲有點顏色,其他全是清淡的小菜。

烤鴨上了桌,他們都沒怎麽動筷,姜茂平說這東西油膩,如今年紀大了成三高人士,怕是不能逞口舌之欲了,讓家裏幫傭的阿姨又端下去。

袁和看了看難得回家吃飯的兒子,吃了幾口就推說身體不舒服上樓休息。姜禹一直陪父親壓抑地喝著杯中的白葡萄酒,兩個人都不說話。

“你工作的時候也這麽心不在焉?”父子兩人向來沒什麽太多話題,姜茂平幾乎每次都從工作的事開始說起。

“工作的時候,我不會想個人的私事。”

姜茂平臉色微微一沈,“你現在還有什麽私事?孑然一身,痛痛快快的,一點掛累都沒有,不是正好?”

“我想結婚。”他就這麽說了出來,連拐彎抹角的試探都沒有。

姜茂平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結婚?老蘇他們都帶著兩個女兒回帝都去了,還來不來江臨都是未知數,你想跟誰結婚,小苡還是小蕁?”

姜禹終於擡起頭看著父親,“是柳陶然。從頭到尾,我想結婚的女人只有她一個。♀”

“我記得你們已經徹底分手了。柳家早就把禮金和聘禮退了回來,我親自和王秘書上門去退的婚。”多少年沒有過那樣尷尬的局面,他一張老臉在柳博延那樣一個青皮後生面前丟盡,說不出的慚愧。

“她懷了我的孩子。”

他話沒說完,姜茂平站起來隔著桌子就一巴掌扇過來,“混賬東西,你還有臉說!”

他手勁很大,姜禹也不知道躲,臉上挨了這一下,火燒一樣疼,耳邊也嗡嗡作響。他很多年沒被父親揍過,都忘了自己真正犯錯是什麽樣的光景。

他不理臉頰火燒似的疼,緊著把話說完,“……之前都是我的錯,但我不能讓她和孩子再受委屈。”

姜茂平氣得想要揚手再給他一下,袁和已經跑過來攔住他,“發這麽大火幹什麽,當心你的血壓!先坐下,坐下慢慢說。”

她跟丈夫一樣,都預料到今晚兒子回家要說什麽,她本是想著眼不見心不煩才匆匆吃了幾口就窩到樓上去,由著他們父子去談,省得丈夫又說她慈母多敗兒。

可她又實在放心不下,父子兩人的倔脾氣沒人比她更清楚,發作起來最後還是她來收拾爛攤子。

姜茂平氣得夠嗆,手指隔空指著姜禹,“當初你說不結婚的時候我說過什麽?慎重慎重再慎重,凡事三思而後行,婚姻不是兒戲!你怎麽說的?你說你考慮的很清楚,結婚對象是誰都不能是柳家那丫頭。現在倒好,婚不結了,你們也分手了,突然又說有了孩子。你知不知道這叫什麽?這叫始亂終棄!咳咳……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孽障,專門來氣我,咳咳……”

袁和扶著他做下,拍著胸口給他順氣,忍不住也回眸責備兒子兩句,“你們也太胡鬧了,要不是我聽韓漱的姨媽提起,都不知陶然懷了孩子。你們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怎麽鬧都沒關系,可是現在搞出這人命官司來不是作孽嗎?”

姜禹低頭,“陶然和孩子都沒犯錯,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姜茂平大手一揮,“那是你的事,結婚沒得商量!我沒幾年就要退休,還要這張老臉安度晚年,丟不起那人!孩子的事你們自己處理,生也好不生也好,不能拿這個作結婚的借口。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兒,要真不合適趁早斷幹凈,我不想看見到時候家務寧日,過不了兩年你又跑來說要離婚!”

袁和也試著勸他,“陶然有什麽想法?她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其實你們都還年輕,沒必要早早就被個孩子硬拴在一起,要負責也不是這麽個方法。我看現在月份也不大,勸她拿掉也不會有太大傷害……”

“媽!”姜禹眼睛都泛著血絲,“現在是我要娶她,是我離不開她和孩子,不是她要強求什麽。”

“你早幹什麽去了?”姜茂平餘怒未消地拍桌子,“我今天就明告訴你,這門婚事你別想!我在這家當家一天,寧可看你一輩子不結婚,也不想再到柳家去丟一次人!”

言盡於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連父母都放棄,又怎麽能怪全世界都孤立你?

姜禹在沙發上沈默地坐了許久,燈也不開,黑暗中只看得到他唇邊那一點星火。最終他站起來,拿過外套要走,袁和擋在他面前,“如果你實在為難,我去跟陶然談。她才20來歲,放棄這個孩子對她的人生只有好處,要是她執意要生下來,我們姜家也有足夠的資源照顧好這個孩子,可以送回帝都去……”

“媽。”抽了太多的煙,姜禹的嗓子都有些沙啞粗糲,思索和反省也磨光了他的銳氣,此時此刻他看起來更像個脆弱的孩子,“她不想要這個寶寶,一點都不想。是我放不下,非要她生下來。你們別去為難她,更不要想著把她和孩子分開。”

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生活在一起,陶然人生的前20幾年幾乎所有的夢想都寄托在這一件事上面,可惜沒人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家庭,他幫不了她。但現在她可以選擇未來的人生,他想要參與,不僅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更是因為愛她。

是的,他愛她,不想她受委屈,願意陪伴她、保護她,一生一世走下去也不會覺得厭煩和不可思議,這樣的定義已經足夠他確定他對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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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嬰用品商店,所有商品都太動人,粉嫩的白,粉嫩的紅,粉嫩的赤橙黃綠青藍紫。只有巴掌大小的奶瓶,還配兩個不同款式的奶嘴,以及一大一小兩個奶瓶刷。

姜禹買了很多東西,一半是給孩子,一半給陶然。回到單位塞儲物箱裏,恰好被所長看到,走過來翻了翻,目光如炬,“先上車,後補票?”

姜禹也不避忌,他跟陶然的事,周圍大多數人都知道,父母親最擔心的一點還包括這感情糾葛會影響他的前途。可他在乎的只有陶然和孩子的感受,如果有人能幫他挽回母子倆,他只有無上感激。

所長孩子也才剛上幼兒園大班,巾幗大多晚婚晚育,但育兒經驗和熱心腸不比他人少,立馬指出姜禹買的東西很多不實用,孩子出生後很久也用不上。她帶他去母嬰店重新退換和挑選,又語重心長地告訴他,“這種時候女人更加敏感和情緒化,你關心孩子是好事,千萬別讓她以為你想重新開始只是因為這個孩子。”

“嗯。”不怪陶然態度冷漠堅決,連他自己爸媽都覺得他是動機可疑的犯渾。

其實他真的是愛屋及烏,先愛上媽媽,才愛媽媽肚子裏的寶貝。

“她好像吐的很厲害,是不是要吃些酸的開胃的東西才能緩解?還有她的工作要常常接觸電腦,現在不是有防輻射服,哪種最好?”

所長大姐在旁邊點頭,孺子可教。

姜禹把買來的東西放在車子後備箱裏,他不敢貿然送上門去,怕一轉身就在垃圾桶裏發現它們。跟孩子有關的一切,他都不忍心看到被拋棄。

他想盡辦法從燕華秋那裏套話,沒曾想女人的友誼有時比他想的更加牢不可破,最後還是輾轉從韓漱那裏下手,送他兩張火爆音樂劇門票,才問到陶然的日常行程。

她已經沒有上班,住在柳家大宅裏,偶爾坐柳博延的車出去,只有司機和她兩個人,目的地是書店或者電影院,更多時候作息非常規律,早上和下午都會出門到到公園裏去散步。

他開車跟著她,在公園裏也會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她身後走走。雖然肚子還不大看得出隆起,但她始終很小心地護著懷抱,也喜歡在游樂園邊上看看玩耍的小朋友,溫柔的笑意一如他那天在醫院看到的一樣。

姜禹的心稍稍放回原處。至少她是心疼孩子的,對寶寶充滿保護欲和關愛,一點也不像她所說的那樣狠絕,立馬就能拿掉他。

江臨的春季常常出其不意地落雨,陶然出門沒有帶雨具,只能隨著避雨的人潮往屋檐亭臺下走。路上濕滑,姜禹看得膽戰心驚,上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又為她撐傘,“小心腳下,慢慢走。”

陶然扭過頭看他,“你跟蹤我?”

“我來看看你,下雨太冷了,我先開車送你回去。”不等她開口拒絕,他又強勢地繼續,“也許你覺得你身體能扛得住,可孩子會受不了,前四個月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他跟她一樣,也看了不少準爸媽書籍,懂得孩子一天天的成長意味著什麽。他們都盡量避免給對方壓力,也不隨便拿孩子的事慪氣,因為窩在羊水裏的那一小團其實已經能感知到微妙的生物磁場和情緒。

他們都不希望寶寶不快樂。

姜禹送她到柳家大宅門口,“我就送你到這裏。將來你要好好練練車,這樣你就可以自己開車帶孩子出門,不過現在還是不要勉強了,你的車技估計寶寶也不放心。”

陶然瞪他,帶了絲嗔怪的眼神是他近來見過的她最有生氣的表情。

他把後備箱裏的東西交給跑來開門的潘小姐,話卻是對陶然說的,“我知道你不缺這些東西,但都是我的一點心意,給你的,還有寶寶的。”

陶然別過臉去,把肩上的外套扯下來還給他,“都是煙味。”

“你給我的糖吃完了,最近就抽煙多一些,你跟寶寶不喜歡……我會戒。”

這樣小心翼翼的姜禹,每一件事都試探著討好著的姜禹,還是以前那個驕傲又意氣的男人嗎?

心口酸酸澀澀,她又忍不住刺他,“這些都跟我沒關系。上回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們分開了,是姜隊你要分開的,你現在這樣又是在做什麽?又要上演一遍當年等著蘇苡回來的癡情戲碼麽?”

姜禹笑的苦澀,“如果用一個四年可以挽回你,我不介意等。”

他慚愧,明明說好了處理好一切再來找她,可現在卻情難自禁,明知她不肯接受,還是掙紮著想來看看她,更怕她傷害自己的身體和腹中的孩子。

外公去了國外旅行,他已經訂好機票,只等老人家回來他就飛到帝都去,哪怕外公也再揍他一頓也好,他搞砸的事他會自己重新爭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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